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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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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

秋意侵襲,白日裏尚還能感覺到幾分夏的餘熱,到了夜裏,便一夜涼過一夜,裴決今日又回得晚了些,一朝天子一朝臣,如今賀瑜要清洗朝堂,官員任用便是最重要的一環,而他身邊最得他信任的便是裴決,加之還有前朝一事要處理,這些日子便更是忙成一團。

走到藏鋒院門口時,他腳步一頓,按了按眉心,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,這才踏進去。

院裏出奇地安靜。

以往他這麽晚回來,蘇岑肯定是要鬧得雞飛狗跳,小陵和蘇浩一邊圍著一邊哄著,見到他來就會像看到救星一樣,今天卻格外安靜,只有主屋中的燭火靜靜地燃燒著。

裴決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,腳步便快了起來,進到屋中時,蘇岑正坐在桌前,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沿,漂亮的面孔上是忍耐的不悅。

見到他進來,蘇岑神色軟化了一些,面色稍稍放松。

“怎麽了?”裴決坐過去。

“齊王在被貶的第五日就被殺了,我們才發現,小陵找到了他和侍衛的屍體,仵作也驗過了。”蘇岑快速地將今日得到的所有信息告訴他:“吳王和齊王被貶之後我們就沒怎麽留意這兩個家夥了,今天知道消息後再去查,才發現吳王也不見了。”

吳王和齊王從京都離開的前幾日,他們也有關註,一直很正常,後面就怎麽去留意了,畢竟這兩人已經沒用了,有人就是鉆了這個空子,現在齊王已死,吳王失蹤,雖說這兩人現在影響不到大局,但在這個當口,卻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。

齊王和吳王手上的權已經全都被收了回來,兩人現在就是個廢人,殺他們又有什麽用?

“譽王已在府中關了半月有餘了,譽州那邊消息傳來,正鬥得不可開交,譽王幾次上書,想回去,陛下都沒有準,倒是惠王,最近有些過於安靜了。”

裴決慢慢地說著,將所有的事情串到一起,想從中找出些線索來。

但是說到這裏,兩人卻同時想到了什麽,擡起頭時眼神才一對上,便知道對方和自己想的一樣。

“有人在動親王。”蘇岑咬牙說道。

齊王死,吳王失蹤,譽王出事,六大親王裏,已經有三個都出事了,重要的是這些都不是他們動的手,那這個人想幹什麽?

裴決卻想到了另一層:“六大親王如今還剩三個,但譽王已經是有名無實,如今真正手裏有實權的,只有惠王和武威王,孫千不必擔心,惠王一人也難成事,而且他困在京都,手伸不出去。”

蘇岑卻突然靈光一現,驀地睜了眼:“不對!”

裴決剛想問什麽不對,卻也突然想到了。

齊王之死能瞞著他們近一個月,吳王此時也失蹤了,時間不定,惠王也快一個月沒在人前露面了,誰能保證他還在京都!

“小浩!”

蘇岑剛叫了一聲,蘇浩就已經推門進來了,實在太快了些。

還沒等蘇岑問,蘇浩就已經臉色陰沈地說道:“小候爺,裴相,譽王死了。”

兩人同時站了起來,裴決沈聲問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剛剛!”蘇浩眼中驚疑,只照實說:“現在大理寺的人已經去了譽王府裏了,說是死了不超過三個時辰,就是今日發生的事。”

裴決立刻說道:“去探惠王!”

兩人都不再多說,立刻起身,進宮。

他們才進宮,還沒見到賀瑜,迎面就遇到了正要出宮的梁公公,梁公公一見他,面上一松,快步過來:“裴相,小候爺,陛下正差我出宮去見兩位大人,想必兩位大人也得到消息了。”

風燈搖曳,黑暗中將長長的漆黑的宮墻點亮些許,卻也看不清所有,幾人快步朝著禦書房走著,身後的宮人都離了三步遠,不得靠近,只有梁公公親自提著燈籠跟在他們身邊。

“譽王出事後,陛下第一時間就去查了惠王的府邸,但卻發現人去樓空,那個一直在內院裏的人,是個替身,而且也死了。”

蘇岑眼中劃過一抹狠厲:“怎麽死的,死了多久?”

“服毒,屍體還是溫的,仵作還在驗。”

幾人見到賀瑜時,賀瑜正披著外袍坐在桌案前,眉頭緊鎖,上面攤著這些天他們一直在查的東西,見到他們進來,神色這才稍稍一松,朝著梁公公使了個眼色。

梁公公未說話,卻已明了,添了椅子,備了茶水,便屏退了宮人,自己也出去了,守在了門邊。

諾大的禦書房中只剩了三人,蘇岑有些焦慮,伸腳踢了一下椅子煩躁地說道:“有人在動親王,吳王和齊王兩個廢物不管,惠王和譽王又是怎麽回事?”

裴決卻是向賀瑜問道:“成王和武威王怎麽樣?”

如今六大親王只有成王和武威王了,孫千如今還是正經親王,有一千府兵護衛,應當暫時不用擔心,但剛被收了權的成王就不一樣了。

賀瑜顯然也是想到了,說道:“他那邊沒事,我已經派人過去了,現在的問題是,這個人殺了四個親王,到底想幹什麽?”

幾人將這些日子以來查到的所有東西重新梳理了一遍。

從賀瑜被下無垢,到鐘山大火獻寶,裴亦南之死,賢貴妃的信,再到蘇母之事,這其中卻總有缺失。

人做事總有理由和原因,幕後之人顯然是看賀瑜動了手,惠王和譽王遲早保不住,他幹脆便先動了手,但他為什麽要殺他們呢?殺了他們,能得到什麽呢?

不對。

裴決突然眼底一驚:“不對,齊王死了,譽王死了,惠王和吳王只是失蹤,現在並不確定他們已經死了。”

也有可能是逃了。

蘇岑眉頭皺得更緊,面上戾氣橫生:“吳王是個廢物,沒什麽用了,惠王要是想逃,也只能逃回惠州。”

隨著親王之死,京都又重新被籠罩在一片緊張之中,秋意漸濃,天地染上肅殺,院中樹葉大片大片地敗落下來,每日早晨掃過的院子,晚間回來便又落了一片,往年裏,蘇岑其實不太讓人掃,他喜歡踩在樹葉上沙沙的聲音,覺得有趣,只是今年卻沒這個心思了。

蘇岑也開始忙了起來,賀瑜能完全信任的人並不多,而這其中有帶兵能力的人更是不多,蘇岑之前沒有實權,是因為他不想沾染過多權力,對於他的身份來說是好事,但特殊時期,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,因為之前下毒一事,賀瑜身邊可以完全相信的人更少了,於是將禁軍和京都的駐軍權都給給他蘇岑,這一忙起來,更沒有時間顧及候府,之前刺殺一事到底還是不太發心,而且局面不穩,現在他多半時間在丞相府,於是將蘇母送到了解府小住,同時也能將解家,解憶一起護住。

情況不明,為了以備萬一,京都早已戒嚴,蘇岑從城外軍營回來,一身疲倦,這麽多年沒有如此正經過,一時間竟有些不習慣。

此時天色已暗,本來熱鬧的長街也因為最近發生的事變得冷清起來,路上沒多少人,他騎著馬,眼看前面就是丞相府,想到此時可能在裏面等著自己的人,本來冷肅的眉眼終於稍稍松動,才揚起馬鞭想快點過去,路邊卻突然沖出一個黑影直直朝他沖了過來。

沒等他動,身邊護衛的蘇浩已經一鞭子抽了過去,本來以為是刺客,但是伴著一聲沙啞的痛呼聲,那人竟直接被這一鞭子抽得飛了出去,在地上滾了好幾圈。

連蘇浩都楞了下。

沒有這麽脆弱的刺客。

蘇岑也意識到了,立刻翻身下馬,蘇浩連忙跟在他身邊跑了過去。

那人似乎被這一鞭子抽得動彈不得了,一身襤褸的衣衫,蓬頭垢面看不清模樣,但走近了卻發現是個身體格外嬌小的人,又因為瘦得狠了,被抽得縮成一團,看上去更小。

“你是誰?想幹什麽?”蘇浩將蘇岑攔在身後,冷聲問。

地上團成一團的人呻吟了好半天,這才費勁地轉了個身,朝他們看過來。

“小候爺,奴婢,奴婢是來報信的。”

裴決聽到聲響,就知道是蘇岑回來也,畢竟這丞相府裏,敢弄出動靜的,也只有他了。

今日一整日兩人都各忙各的,他在宮中一整日,他在城外營地一整日,剛才還好,此時一聽到聲響,就有種迫不急待的感覺,他起了身,身上官袍還未脫,便朝院子裏走去。

就看到蘇岑快步進來,而身後的蘇浩,卻是抱著一個人進來了。

“裴決。”蘇岑擡眼看到他,緊皺的眉頭一松,稍稍露出些笑容來,但蘇浩懷裏的人又是一聲呻吟,將他的註意力又拉了回來。

“帶她先去處理一下傷口,給她吃點東西。”蘇岑吩咐道,看著那縮成一團的人,不免又看向蘇浩:“你弄傷的,你負責照顧她。”

蘇浩無奈,只能先抱著人走了。

蘇岑拉著裴決進了屋,這才說道:“這是之前吳王的一個侍女,叫小令,吳王被貶了之後家仆被發賣和驅散,她是被驅散,要發回原籍的,但半路遭人追殺,她逃過了一劫,來找我。”

“你認識她?”裴決坐到蘇岑身邊。

蘇岑頓了一頓,眼神覆雜:“說實在話,我不記得了。”

她說他救過她,是吳王來京都,他們第一次見面時,他阻止了吳王打她,若非他那一句,吳王可能會直接踹死她或者將她賣到不堪之地。

他想了好一會兒,才想起那他和吳王打賭,確實吳王身下跪著一個侍女,當時他是看不慣吳王的行為,只不過他沒想到他不過隨意的一句話,竟能讓她記這麽久,甚至,他根本沒有記住她的臉。

裴決的手摸上他的頭發:“善意總是會被人記住的。”

蘇岑嗯了一聲,心思卻不在這上面,擡眼看他時卻滿眼都是厭惡和憤怒:“我會好好安頓她,不止是因為這件事,吳王不止沒死,我們,可能都被這狗東西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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